當時，康寶萊沒有律師在場。公司的總裁沃爾什回答說：“我們沒有精確的百分比，因為我們看不到那種程度的細節(jié)?！彪S后，他估計銷售額的“70%”是在營銷網(wǎng)絡以外發(fā)生的。他的回答是錯誤的。他想到的是，安利規(guī)則里的一條內容，但是并不恰當。

艾因霍恩提出刺探性的問題這一事實本身就足以引爆康寶萊的股票。股價從70美元跌到了56美元，跌幅達20%。

5月16日，索恩投資會議在林肯中心（Lincoln Center）的埃弗里·費希爾禮堂（Avery Fisher Hall）召開。就在同一天，康寶萊的高管們齊聚在位于洛杉磯史泰博中心（Staples Center）對面的Live商業(yè)區(qū)的公司總部的會議室里。他們在會場內有一些盟友，開通了電話線進行直播。在艾因霍恩的第一批幻燈片里，有一張寫著“MLM”（多級營銷的縮寫）。所有人都緊張起來。

但艾因霍恩只是在逗他們玩。MLM還是馬丁·瑪麗埃塔公司（Martin Marietta）的交易代碼，艾因霍恩開始炮轟這家建筑材料制造商。康寶萊躲過了子彈，股票飆升15%，由43美元漲到了將近50美元。

這讓比爾·阿克曼陷入了窘境。他從2011年的夏天起一直在調查康寶萊。2012年5月1日，他聽到了艾因霍恩的問題，當天就開始配置做空頭寸。在一次采訪當中，他對我說，他以為他能夠借上艾因霍恩的勢?！拔覀儾⒉幌氤蔀檫@件事情的公開面孔?！?/p>

此后，艾因霍恩再也沒有出頭。阿克曼說，他權衡了好幾個月，要不要拋頭露面，準備可能的演示會?！拔业哪繕耸窃?月做一次。然后是在9月。然后是在11月?！?/p>

康寶萊的德西蒙說，在10月底，然后又在11月底，他都收到了警告，會有不同尋常的“看跌”行動，這是一類做空康寶萊的投資者購買的期權合約。大多數(shù)這類看跌期權的買家押寶，公司股票將在2012年12月21日，也就是期權到期之前的某個時刻發(fā)生顯著的下跌。

當CNBC的凱特·凱利在12月19日的下午公布了阿克曼的做空頭寸，還預告他將在第二天發(fā)表他的觀點時，對于康寶萊首席執(zhí)行官約翰遜來說，看跌行動的理由似乎顯而易見。在凱利報道55分鐘之后，他把電話打進了CNBC，憤怒之情，也是顯而易見的。

他說：“這與康寶萊的商業(yè)模式無關，而是和阿克曼的商業(yè)模式有關……現(xiàn)在發(fā)生的一切完全是錯誤的……這是明目張膽的市場操縱。”（阿克曼說，在那個階段，他根本沒有買進康寶萊的看跌期權。他只是借入公司的普通股，然后賣了它。這是常規(guī)的做空頭寸。）

“法拉利、賓利之類的車”

阿克曼在12月20日的演示會引發(fā)了極大的擾動。有關康寶萊的很多事情都值得懷疑。盡管阿克曼的聽眾基本沒有聽說過康寶萊的主打產(chǎn)品1號配方，可是，該產(chǎn)品卻在上一年創(chuàng)下了18億美元的銷售紀錄，超過了棕欖（Palmolive）和高樂氏（Clorox）兩個品牌的銷售額總和，僅僅落后于嘉寶（Gerber）。

阿克曼尖刻地評論說：“這是一個誰都沒有聽過說的、價值20億美元的品牌。”

怎么會這樣？他的答案當然是，康寶萊的產(chǎn)品銷售只是公司的薪酬計劃玩的一種把戲，都是圍繞著招人進行的。一次，時任阿克曼的首席分析師的沙恩·丁南（Shane Dinneen）問道：“我們能夠確定存在任何零售客戶嗎？”

他認為，康寶萊公司在海外的增長—當時已經(jīng)進入了88個國家—也進一步表明，這個金字塔式計劃在瘋狂地、呈指數(shù)形式擴張，正在走向崩潰。阿克曼解釋說，公司在這些國家真正推銷的，不是1號配方，而是一種虛構的商機。

然后，他放了一段正規(guī)制作的關于康寶萊的嚇人錄像。一位名叫多蘭·安德里（Doran Andry）的“董事長俱樂部”級別的康寶萊銷售人員正在展示他在貝弗利山的豪宅。安德里在錄像里說，當他開始加入康寶萊時，他“每周只工作兩到三個小時”，可是在經(jīng)過“第一個日歷年”之后，他的“收入達到了35萬美元。在我的第二年，我年屆30……收入達到了110萬美元”。

“你看，這實在太神了。”安德里接著說?！爱斘易呦路ɡ‵errari）、賓利（Bentley）之類的車，人們說：‘這家伙靠什么為生？’我說：‘我是康寶萊的獨立銷售員。’人們完全驚呆了。”

按照阿克曼的計算，達到“總裁團隊”一級的機率低于0.04%，即便達到這一級別，每年的中位總收入也僅有33.7萬美元，根本不可能支持多蘭·安德里的生活方式。

阿克曼指出，康寶萊公司自己披露的數(shù)字顯示，事實上，88%的銷售人員在2011年沒有從公司那里拿到一分錢。

盡管阿克曼的演示會頗費心機，但是仍然有一些華爾街的觀察家表示懷疑。

多蘭·安德里的錄像是在2003年制作的，比阿克曼的演示會早9年。但是后來，首席執(zhí)行官約翰遜開始弱化這些宣傳，自愿披露公司支付給銷售人員的平均總薪酬，并且要求在收入宣傳當中加入公司的免責聲明（至少在美國這么做了）。（阿克曼稱，公司的平均總收入存在誤導性。美國聯(lián)邦貿易委員會并不強制這類披露，也不要求這類數(shù)據(jù)的全面性。強制多級營銷公司標準化披露的規(guī)定曾經(jīng)在2006年提出來過，但是美國聯(lián)邦貿易委員會在多級營銷行業(yè)的反對面前打消了這個想法。）

在阿克曼做演示會之時，康寶萊已經(jīng)是華爾街眼中的知名企業(yè)。公司連續(xù)12個季度創(chuàng)下了業(yè)績紀錄，股價在過去兩年翻了兩番。很多投資者在它的身上做了大量的功課，也就是“審慎調查”，得出了與阿克曼明顯不同的結論。一位長期的大股東說：“它是真實的產(chǎn)品，幫助抗擊真實世界的難題—也就是全球性的肥胖?！边@位股東還透露，他至少和150位熟悉康寶萊的人交談過。

此外，阿克曼的表演甚至讓他的一些對手反感。他的夸張和做作程度讓一些人覺得，他是“妒忌艾因霍恩”，想超越這位大師。